李朝毅手把手教孩子拉二胡

　　记者贺笑天刘瑶实习生王堃文记者张琮摄影

　　核心提示两年前，当七位盲童稚嫩的小手被引导着搭在琴弦上时，他们尚不知二胡为何物。两年后，在乐声中，他们走进五彩的世界，并获取了自己未敢设想的成绩。音乐的梦，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，白发琴人和盲人琴童的故事，也设想着如何走得更远。

　　一鸣惊人：个个拿奖的小小二胡演奏家

　　3日下午，郑州市盲聋哑学校一间教室里传来阵阵二胡声。在家长的“包围”下，几个孩子尽情演奏，小身板挺得笔直。54岁的李朝毅不时提醒一声“右——左”，扶一把小演奏家们因紧张而僵直的肩膀。

　　这是一群视障孩子，接触二胡不到两年，这是一个不求回报的老师，免费送琴、教课，陪伴孩子们度过了几百个苦练的下午。这不是普通孩子压力重重的兴趣班，而是看不见的小小演奏家们最充实快乐的时光。

　　尽管只是义务教乐器的“编外”老师志愿者，在8月的西子湖畔，业内人称代表中国最高水平的首届国际二胡独奏邀请赛上，李朝毅指导的7名视障儿童闯进决赛，吴为荣获少年组金奖，朱佳鑫、刘钰慧获银奖，刘海宁获铜奖；李玉涵、付浴博、张浩哲获优秀奖。

　　一心一意：志愿者李朝毅想看看音乐能给他们带来什么

　　54岁的李朝毅不愿聊自己，可他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：两年时间与精力免费教二胡，自掏13万买乐器送孩子，这个“傻乎乎”的人用自己的所有空闲，为视障孩子们的世界“涂色”。

　　李朝毅13岁就被艺术院校特招，毕业后被分配在郑州市专业文艺团体工作，现在是全国民族器乐学会认证的二胡高级教师，被中国二胡学会评定为二胡专业演奏高级教师。

　　面对光鲜履历，他只淡淡地说：“到了我这年纪，就想做点事。看见街上卖艺乞讨的盲人很难受，他们不应该这样！作为学音乐的人，我觉得有责任给有天赋的孩子进行短期正规培养，看看音乐能给他们带来什么。”

　　一切从前年3月的一次捐赠开始。

　　李朝毅偶然结识了一个郑州市盲聋哑学校学生的母亲，他和7个志愿者一起送去10把二胡，得到校方允许后开始了义务教学，每周二五下午上课。后来，校方提供了教室，古琴、合唱课也都开起来。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，见惯了“一次性志愿服务”的校方也被感动，“连我们自己都做不到！”一位老师感慨地说。

　　李朝毅还摸索出一套“弦律示奏法”，让孩子能听出指法，“老师手一举，孩子就知道，这叫‘听风’，过去我也不信”。

　　有人感叹他们的坚持，李朝毅却觉得没什么了不起。“孩子们的韧劲儿感动了我，过往的财富、成就都比不上这两年的快乐。”

　　一呼百应:志愿者都来自“五一公园二胡角”

　　70岁的冯学俭是志愿者中的“老大哥”，送孙女上完学，他就拎着二胡到五一公园拉上几曲，“没想到引来不少‘知音’，李朝毅拉得最好，我们都跟他学，就成‘二胡角’了”。冯学俭说，李朝毅去北京深造回来后，就跟大家商量搞公益，免费教盲童拉二胡，“俺二话不说，都支持他”。

　　“正常孩子练琴分心，我外孙女15分钟就坐不住了，盲童一坐就是仨钟头。”同是志愿者的曲学礼不禁感慨，“这些孩子太聪明了，拉弓和推弓连专业人士都很难分辨，他们竟然能听出来。”

　　57岁的马建敏被李朝毅称为“全职助理”，别的志愿者有空才来，她是基本都在。

　　马建敏刚接触孩子们时十分作难，只好手把手，给指头编号、一个个掰着教。“人说上等人奉献，中等人交换，下等人索取，跟着李老师，我一不小心成了上等人。盲童不小心摔坏二胡，出钱再买的都是他，哪个盲童过生日、出去演出聚餐，都是他请客，从不计较。”马建敏敬佩地说。

　　61岁的郝小斌算是“新人”，去年团队准备注册成社会组织时他被作为“专业顾问”请进来，定名“郑州市音乐之光志愿服务中心”，也是他的主意，“以音乐之手，开光明之门的意思”。

　　两年多来，没有一位志愿者半途退出。

　　一个梦想：上音乐学院，当二胡演奏家

　　9岁的朱佳鑫边拉二胡边紧锁眉头，李朝毅时不时拍拍他的背，“放松点儿”。

　　“这孩子耳朵最好使，给二胡定音，一听一个准，就是心事太重。”学校的音乐老师马依丽说。其实，佳鑫最喜欢弹钢琴，但昂贵的学费，他的家庭无力承担。

　　佳鑫的光芒在被李朝毅“盯上”后更加耀眼，只要提到他的名字，志愿者都会用“最棒的”来形容。

　　马建敏更能读懂他的心。“他是太在乎太重视，所以才紧张。”马建敏说，杭州比赛取得银奖，非常不错了，佳鑫却不满意，拉着她说，“老师，如果我再稍微认真点，成绩就会更好了”。

　　佳鑫在老家被小伙伴歧视，整天窝家里。妈妈牟伟云不愿让儿子一直“自闭”下去，两年前带着他和同样视障的弟弟来郑州求学。如今，课余时间几乎都被佳鑫用来练琴，他对自己也越来越有信心，“考音乐学院”的梦想天天挂在嘴边。牟伟云觉得，儿子学习二胡后比以前更努力了，“只要摸着二胡，他就特别开心”。

　　9岁的刘海宁至今忘不了两年前的一天，“李老师来班里问谁想学二胡？班里13名学生，只有我自告奋勇。”海宁说，当时他很好奇，摸到老师递来的二胡，感觉是个很奇怪的东西，“想象中，应该和小提琴差不多吧”。

　　与二胡结缘后，海宁对它爱不释手。他也发现，想拉出好听的曲子不简单，“我看不见，只能用心记准手的定位和拉琴动作”。

　　“我从没想过要放弃，就想把它拉好。”海宁说，现在一天不摸琴手就痒，“我的梦想就是考上音乐学院，当一名二胡演奏家”。

　　海宁学二胡，奶奶孟宪慧起初并不看好，在她觉得，拉二胡的都是街头要饭的。后来，海宁越拉越好，孟宪慧也渐渐明白，学二胡是在按摩之外另一条有尊严的路，可这个梦想也成了孟宪慧的负担。“哪有钱啊?现在都没法给他提供好环境，更别提上音乐学院了。”孟宪慧唉声叹气，买不起空调，大夏天海宁就光着膀子练琴，“今年暑假，咬咬牙才买了个电扇”。

　　一种期盼：有更多年轻的专业老师加入“家长也都不简单。”马建敏说，志愿者一教就是双份，孩子一份，家长一份。为啥？记住了动作，回家帮孩子练习。

　　这也成了二胡班的一道风景：里圈孩子练琴，外圈家长记动作。“他们以前谁会二胡？现在都能看懂了。”马建敏说。

　　在孟宪慧眼中，孙子不光练琴努力，还懂得感恩。他写过一篇作文，说是长大了要好好孝敬老师和奶奶，因为他们付出了很多。为了这样疼人的孙子，她愿意付出所有。

　　孟宪慧成了“全陪”，不仅是每天接送孩子的“校车”，还是孩子上课时的“眼睛”，回家后的“复读机”。

　　“俺得学动作，回家好教他。”孟宪慧说，拉二胡不简单，正常人还得下工夫，一个眼睛看不到的孩子能学到啥？可没想到，孩子进步惊人，“都跟音乐学院的学生同台比赛了，之前想都不敢想”。

　　和孟宪慧一样的“全陪”家长不在少数。周口的孙兰荣也是其中之一，她陪孙女李玉涵上学已经六年，“李老师免费教，教得好，家长再累也心甘情愿。”

　　每次谈到前途，家长们的眼泪和殷切的目光，让李朝毅夜不能寐，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。眼看着孩子的成绩越来越好，志愿者的责任也越来越重，怎么能让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自食其力？他期望有更多年轻有余力的专业老师加入志愿者团队，也期望能有专门的视障儿童音乐学院容纳更多的朱佳鑫们。